那日我趴在桌前,聆听枝头上的蝉鸣,许久许久。
蝉不鸣黄叶,我已许久未曾听见它的三两声歌唱了。看着笼中的身影,我是那样清晰地感受到了它内心的沉寂。秦爷爷说它们生命也许就是这样,同流星一般走过一个季节也走过它短暂的一生,在沉默的角落里慢慢将一切从身体里抽去。
笼中的蝉,我不解为何如此拼命歌唱,不明其意义。
初见它时,它被困在那一隅小小的圆形的绿色笼子里,只完整的盛下身子,甚是四肢都觉得冗余。我竟感到有些压抑和悲哀,它却并不挣扎,许是它知晓这是徒劳无功。我提着笼子将它放在阳台,上。走过那一段短短的路的时候,手中似掌握着谁的命运,忽有些落寞地听它扯着嘶哑的喉咙歌唱。
“秦爷爷,它为啥一直在叫嘞?”
“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听久了,一点也没意思啦!”
我本以为,囚笼里的生命,无心歌唱,一切都是无意义般的呻吟。
其实不然。我记得它无穷的生命力,却见碎阳满地——我觉得这是如此悠长和美妙。那时夏天的清风吻上木质方桌上发财树翠绿的叶子,它叫的更欢。
“秦爷爷,你看!这真有意思!”
那时的我不明所以,许是它见到了昙花一现的绿色吧,许是遇见些与它同失去自由的生命,是同病相怜的欢愉吧。
清晨它歌颂日出,傍晚它吟唱日落的诗,我惊讶于它对这囚笼般生活的热爱,而我也鲜少去真正地趴在笼子前看看它的模样,以至于现在我对它的记忆也只是停留在和发财树叶子一样的体色而已。而在夜深之际,那蝉鸣却依旧,风声相伴,更有些断断续续,似有半分凄凉。
或许它还喜音乐,儿时每当我偶然乘兴吹扬竹笛的时候,它便应和着鸣唱,我惊异于竹笛的清脆和它的声音格外合拍,别有一番韵味。“这可太有意思了!”我欢喜极了。“好了,歇歇吧,久了的话,蝉也会累的。”秦爷爷的话从屋中传出。“蝉也会累?”我嘀咕道,看着笼中附合笛声许久、正在一旁歇息的小身影,我似乎有些明晰秦爷爷的话。
我倾倒在秋天的松凉中,细听雨打芭蕉。
也许我们也都是蝉,困于这四方天地之间,亦束缚于条条框框之间,我们曾渴望着挣扎,但也明白如此的无用,但即便如此,仍有人在拼命的歌唱。
夏意正一点点褪去,笼中传来的鸣声也渐渐进入尾声。“真没意思…今天蝉声儿又小了一点。”我嘟囔着。秦爷爷听了,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因为夏天快过去了。”“为啥它们叫了整个夏天?不累吗?”“或许,这对它们来说,是有意义的吧”爷爷思索片刻,说道。
那小身影似乎还在望向发财树。我突发奇想,将笼子打开,把它抓在手里,它也不挣扎。我将它放在旁边的树的枝丫上,蝉声停了,但没过多久,从未有的响亮在这一刻爆发。
“秦爷爷,你听,蝉声比之前的都响!”我回过头,惊喜地说道。
秦爷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随后捋了捋胡子,喃喃说道:“或许这就是蝉鸣的意义吧。”
此后,每当夏天来临时,那蝉鸣总会响彻在枝头,再无半分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