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昔,我生于天地间已有十四年,其中一大部分属于我的童年。
很多人在这时有可能会混乱,分不清童年与少年。而我有一种独特的方式:在北城的时光大致算是童年。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那时的每一件事,都是令人心向神怡的美好境界。儿时的夏夜是十分美好的。天空依稀见的几颗明星,散发着淡淡的光。月亮是不断的银丝绸,落到那颗蝉鸣不止的老树的枝桠上,被牵扯得迷离扑朔,微红,洒在地上。从那时起,我开始注意这颗扯断月光的老树。
老树打我记事起就很老,树皮皱皱的像耄耋老人的脸,粗壮的树干算得上是苍劲,联络着粗壮的根,以至于他能长得那么硬朗结实,老而不衰。老树是十分高的,说他高于六层楼也只能算是写实派。每天,只要我有空闲,就会去老树下散心,因为他散发的是艺术美的气息。就论夏天。
晨晖早早从东方照耀来,将昨晚冷却了一晚的雨露重新唤醒,阳光渗透进露珠里便有了形状,又叫它带到一片叶中栖息,将叶的纹理放大放透明,便有虫儿来饮这甘露。日过晌午,空气里弥漫着灼热的气息,而老树下却是十分凉快。老树的叶片宽而大在树下待着,像是与外界的酷热隔了一层膜,这是那时的触手可及。粗壮的茎上长着宽大的叶只是想着,都增添了些许凉意。
老树是棵梧桐树,关于梧桐树们有个传说:南国有鸟,名曰凤凰,他非梧桐不栖,非练食不吃,非甘泉不饮。虽没见过凤凰,但知道孔雀与他大抵是近亲吧,便可想象一下。早秋澄澈的天,像一望无尽的碧海,着老树的叶开始越发的金黄,我曾拾起一片秋风吹落的叶,由内而外的黄红紫总是看不腻。这是的晌午早已没了酷热,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秋的凉爽。只看秋风吹过老树的枝,微微摇动,带着叶片,成了盛景。这是不能说是碧波,而是辉煌的丝绸之路,从梢头蔓延到天边,延向田野,河流,森林,海洋,承载着我的梦想,飞向云霄。何不将他比作凤凰?总算明白为何那“南国之鸟”为何“非梧桐不栖”了只有这般盛景再配得上它f高贵的鳞毛吧。
星辰兜转,时光飞逝,转眼间“秋水共涨天一色”已是过去,便到了隆冬腊月。我身着厚厚的棉衣,出门看老树,他依旧是挺拔的,树干上红白交替的纹路是他的“衣服”。再抬头,先前铺满嫩绿树叶的枝干如今像是脱发了,什么也没有,但是这样又如何?虽没了动态之美,却稳健了许多,此乃留白之美。雪后,光秃秃的枝桠开了“白花”,这花落了却不会结果,只等阳光将它消散,为下一代奠基。
我多想让这欢乐的时光延续下去,但总是事与愿违。应为某些原因,我搬离了那里,我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我和老树分开,只能再一次抚摸它粗壮的枝干,用双手抱着他,发现我竟然可以摸到自己的手了。这使我意识到一件事:我长大了。长大的意义就是能承受住一些伤感的场面吧?我当时是真么想的,走了……
此后,我虽游过山,玩过水,却找不到童年的快乐。不是不快乐,只是感觉不一样。在大多数人心中,自己的故乡后来会成为一个点,如同亘古不变的孤岛。我也是那“大多数人”,掐指一算,离开那里后没再回去过,便决心回去看看。路上,看着车窗外金黄的麦田,秋风卷着残云赶路,随着大雁南飞,只是难见凤凰。我幻想着,幻想着和老树再次相拥,抚摸它粗壮的枝干,仰望他密集的枝丫,在前夜落雨的水洼,看澄澈的天,乘着金黄的老树的叶……
当我下车的那一刻,才发现我不是真的长大了,不争气的流下眼泪——树被砍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完整的样子,想象出他被砍时的痛苦,虽或他是棵树。我奔到树旁,在次抚摸她的树干,依旧苍劲,可苍劲的上半身是数不清的年轮,我仰天长啸,我痛哭流涕,又有什么用呢?我甚至没在她走的时候陪他一程,不,这样我可能更痛苦吧!散落了一地的梧桐叶不再散发光辉,黯然失色;此刻澄澈的天,不过是平静一点的雷云。此刻的树,相必不再受凤凰的怜爱,也不再能牵着月光,撑起我的童年。老树为了工业革命献身,我是毫无意见的,毕竟有谁会想到这棵树撑着一个孩子的童年?我这么想还是太自私了罢。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奈若何,只得痛哭流涕。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忆往矣,曾载下梧桐,期得凤凰栖之。梧桐茂兮,凤凰来栖。凤凰未来,梧桐先去。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梧桐深夜锁清秋。曾独登高山之巅,以为勇气是之曰成长;亦入深海之下,以为独立是之曰成长。现如今,二者皆错。才觉无能评判何为成长。只得卧看雨打梧桐叶,泪眼朦胧意翻涌。氤氲梧桐声声慢,待到别离句句歌。曰“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