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伴随凌云之势,抟扶摇而上而上者,去以近月息。念天地间悠悠而下的,是摇摇欲坠的烟云,和扬扬洒洒的碎屑。
故里约客做东“震天雷”,伊始新年“开门红”,红喜白丧“吉星高照”。每每听之,不觉自醉自痴,掩在耳侧的手悄然滑落,连心儿都随炸开在天空中的花一同震憾而飘去了啊!
乡野孩子啥也不怕,反倒闻爆竹就掩面逃窜。 记初次放烟花,是大人兴致突发,让那几个“男子汉”小露一手,几个男孩抱成一团叽喳连声,推推嚷嚷。我嘴一撇,捻着案上的香就直奔爆竹。随着轰轰震天之鸣从背后传来,“男子汉们”才大惊失色,雀儿般一哄而散。而我早已挤身人隙,留下身后呼呼扬起的空气和直冲云霄的银色光线。
“这小女怎么跟个张飞样。”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依我看,外娚女有巾帼之势也。”“洋归舅舅的诩语,让谈笑吹起了一番风声。
我抬头,扶袖擦去额边汗珠,望,烟花穹顶生花,彩焰片片生。似舞女款款,步步生莲;如星火辉辉,冉冉燎原。已经沉睡在夜色中的江南小镇,已经全然于烟火的照耀下发亮:一抹金光盘旋上升,绽放于上野,欻然点燃魆黑的浮空。一下子,火光四溅,划破穹苍万里,一串串急响接踵而至,是清脆的爆炸声,是温柔的乡曲,是熟悉的年声。
“烟花姹紫嫣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热情始终败冷意。烟花易冷。她起舞弄清影时人们的目光也冲天而起,便在眸子里织出凤羽来,追漫漆黑的幕布。从此她的倩影留下许?高处不胜寒,当她踏月而去,冲破云霄的时候,便知道终究跃不过那琼楼玉宇。那就纵身一跃吧,揪一颗并不存在的星星,就急急坠下去,坠下去,一直向深渊坠去,离开烟火杂陈的人间,进入一个并不属于人间的梦。
一张张仰望天空的脸,和一堆说不出口也并不想说的话,在脑海里逐渐跑远,只能看见那晚最美的,却早已模糊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