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们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我……我……姓沈，你们可以叫我沈老师。”
嗯？这个老师连自我介绍都断断续续？看来是刚刚毕业出来打拼没有什么经验的大学生啊。啧，我非得欺负她一下不可。
“不对不对，你是结巴，应该叫你沈结巴！”结巴一词我还特意拉长了声调。话音刚落，全班便爆发出一阵笑声。她白皙的脸立马红了，这么一瞧，倒真像一个熟透的软柿子。
“不是……不是……我不是结巴……”她的声音实在小的可怜，直接淹没在嘲笑和讥讽之中。我一脸得意地看着她窘迫的样子，享受着别人的注视。
“你干什么？沈老师专门来山区支教，结果你呢？班上的风气全被你带坏了！你自己看看，哪次学习不是倒数？你干脆回家种地算了！你来读什么书？”
我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无奈地掏了掏耳朵。
啧，这王校长骂来骂去也就这几句话，我都会倒着背了，一点创意都没有。
“校长，没事的，她还是个孩子，没到不用读书的地步。”
“沈老师，你别说。像你这种高材生主动来我们这种穷山沟里教书真是太难得了，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个交代。这孩子压根就没有上进心，不用教她了，我早就想开除她了。她啊！烂泥扶不上墙！”
哟，骂了这么久终于换别的词了？
当时的我太小，还不知道被学校开除的严重性，只顾着调侃老师。
“校长！你不能这么说！她只是个孩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也知道这里是穷山沟，那她不读书干什么？一辈子待在这里，重复着你们的生活吗？”
她的脸又红了。她脸是个调色盘吗？这么容易红。
马路旁的狗尾巴草疯长，它们穿上了月光的轻纱。银色的月波结成玲珑的冰，梦纵如一只顺风的船，驶到冻结的夜里去。
“哎，今天……谢谢你啊！”啧，我怎么也成结巴了？想到这，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有哪个学生是真正无药可救的，不让你读书，是在毁你的人生。我是老师，不能这么做。”
她声音很清冷，像一潭深绿色的湖水。
“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顿了顿，问道。
“我学习差，只有这样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把头扭过去，不想看见她的表情。
“我老家住海边，深蓝色的海洋特别好看。别让自己困在大山中，如果有机会，去看看海吧。”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
此后，她总会在课后与我聊天。聊草莓味的风，聊漫漫人生，聊那深蓝色的海。
“好，一起去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