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弯下了腰,也许想听清风捎来的话,恰似我望着远方,猜测着你还记得我吗。
我童年中的一段时光,留在了他乡曲折的小巷,没有青石板,也没有油纸伞,却有一条路,一个人,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与她的相识,只记得是在小路旁,暖暖阳光,同是一年级同班的我们相视一笑,互问姓名,就成了好友。后来,我会去她家和她一起看她喜欢的动画,她会和我躲在没人的地方玩扮演游戏。
我们认识不知第多少天,我忽然将她从路上拉到小巷墙后,指着空荡荡的巷子说:“看,怪兽又来了,我们快躲起来!”她懂了,捡起一根树枝,“我有武器,你打掩护,我去偷袭它!”
于是啊,两个孩子天真地扮演着英雄,直到把“怪兽”赶走。那时的我们,很好懂,心意相通,都幻想着一个大大的干净的世界。
我们认识的第一个盛夏,那天蝉鸣四起,阳光炙烤大地,我们又在一起。她轻手轻脚从家里拿了十块钱,趁她妈妈还没发现,拉上我飞奔去小巷外的杂货店。回头再望不到家与妈妈的影子,她松了口气:“我请你吃大餐。”
片刻后,我们坐在房檐下,身边是双手也拿不下的零食,包括我们最喜欢的桃子味冰果冻。凉凉甜甜的感觉我至今记得。那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当真是一顿“大餐”。我学着有来有往的大人们:“以后我也要请你吃一顿大餐!”
我们没想太多,愉快地约定了,以为能轻易实现。这个诺言,最纯洁,最怀念,后来,也最难兑现。
大概是暮夏,或是初秋——我记忆已模糊,只记得那天早晨太阳没出,阴云挤满了天。爸爸妈妈收拾好了行李,大包小包地提着。他们说,要带我回家了,回老家。
我心里不是回阔别已久的家的高兴,而是匆忙,我忙着想去小路那头,告诉她,我要走了。然后,似乎也没有可说的了。恍然间,我们已经到了火车站,我终是来不及道别,来不及留下寄信地址。
等到秋来,我在老家读了二年级,我们再无联系,只偶尔看见树荫与小卖部,会怀念曾经的那段时光,与那个诺言。会想到我们名字很搭,我有悦字,她带欢字。
很久以后,我学会看地图,当年的城市,与我现在的位置,连起来是长长的一条线,中间相隔好远好远,我知道,我找不到她了,那个画上我童年一笔的女孩。
有时望着东北方,风从身后吹来,想让风替我问问你还记得我吗?